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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张鑫
2022 年 5 月，字节跳动官宣成立开源委员会，这一举动在业界的意料之中。
一方面，开源来势汹汹，正在席卷整个软件行业；另一方面，2021 年字节团队接连出现与开源相关的合规性事件。作为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都风头正盛的互联网大厂，字节跳动迎来了必须规范和重视开源的重要节点。 由此，开源中国编辑部请到了字节跳动开源委员会治理运营负责人张鑫，让他来谈谈字节跳动成立 OSPO 的前因后果。
01 筹备半年，字节跳动成立 OSPO 是硬需求
开源中国：字节跳动成立 OSPO 的初心是什么？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做这个动作？之前的一些合规性事件在其中有何推动作用？
张鑫：2015 年至今，字节主动开源了超过五十个项目，但我们发现此前绝大多数的开源项目都是由我们工程师的个人兴趣驱动的，因此在过程中就遇到了一些规范性和管理上面的问题。这使我们意识到，开源仅仅靠工程师的个人兴趣驱动是不够的，还需要引入公司级的策略、规范与流程机制，这也是字节跳动开源委员会首先要做的工作。
同时随着业务规模的逐渐扩大，也产生了很多开源安全合规和社区运营等方面的需求，需要有一个部门能够及时响应并提供有力支撑。公司也希望能够成立一个专门的 OSPO 团队可以拉通产品、研发、市场等相关资源，对重要的战略项目进行管理，同时也可以作为公司在开源领域的 “外交官”，推进与各个组织、社区和行业合作伙伴在开源领域建立更好的合作关系。
开源中国：在此之前，字节跳动对于开源的态度更倾向于？有何变化历程？对此，公司高层秉承怎样的理念？
张鑫：字节跳动对于开源的态度一直是开放、欢迎的，并且希望能够将自身实践和技术创新在社区内经验共享。和很多业内同行一样，字节接触开源也经历了从使用开源，到参与开源，到主动开源这样一个由浅入深的阶段。在业务发展过程中，字节也广泛采用了开源技术，并对原有开源项目进行技术优化，反哺社区，形成了一种良好的开源文化。
开源是软件世界的根基，字节跳动看重参与开源的长期价值，在创新生态日益复杂的今天，开源软件极大地提高了我们创新的速度和质量。拥抱开放式创新，字节跳动将始终抱着学习和合作的态度，通过更好地参与到开源生态当中，不断拓展新的技术和创新空间，携手产业上下游的合作伙伴共同摸索前行，促进生态发展。
开源中国：成立开源管理办公室。在做此动作之前，字节酝酿了多久？前期又做了怎样的准备？调研的重点是什么？
张鑫：我们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在内部筹备 OSPO 的成立工作，到正式成立用了大概半年的时间。
在前期准备的过程中，我们系统地盘点了积累的开源项目，和此前在参与开源过程中的相关流程规范，以及相关人力情况，讨论哪些是可以复用的，哪些还存在不足。
此外，我们还对业界在开源管理方面的做法进行了调研，主要分析了国内外云厂商的开源管理和商业化流程，以及如何处理开源和云业务的关系，并且重点研究了一些在开源管理方面走在前面的公司的管理经验。
02 战略评审与治理运营并举，将投入超十人全职团队
开源中国：请您简略介绍一下字节跳动 OSPO 的组织架构设置。在设置上，除了虚职，会投入多少全职同学？
张鑫：当前字节开源委员会已经完成了整体架构的搭建和角色划分。
由于大的开源项目往往需要长期投入，同时又需要协调公司内外很多资源，因此由字节跳动 CEO 梁汝波和两位技术最高负责人杨震原、洪定坤担任开源委员会的 Sponsor。在此基础上，由洪定坤担任开源委员会的主席，负责协调和支持开源相关事务，下设两个小组，分别是王剑负责的战略评审组和我负责的治理运营组。
字节跳动开源委员会组织架构图
其中，战略评审组统筹开源战略制定与开源项目评审，比如对于开源项目，按照技术影响力分成不同层级，对应地制定合理的运营目标和价值体系。小组成员包括各个技术领域（如基础架构、数据、AI 等）的代表和 ToB 业务（主要是火山引擎和飞书）的代表。
而治理运营组统筹开源合规治理与开源运营，包括搭建整个开源运营的基础设施、做好开源文化和最佳流程的宣贯和落地，以及为重要开源项目提供一线运营和治理方面的帮助等等。小组成员由项目布道师、市场运营团队、开源法务，以及搭建平台和工具相关的同学等组成。
合作和复用是开源委员会展开工作的重要准则之一，目前团队的运作方式是虚实结合，既有实线，会投入超过十位全职同学来牵头市场运营、法务、安全合规等工作；同时也会有虚线的合作和复用，比如相关平台工具的搭建就会由分散在不同研发团队的同学来贡献，最大程度地复用各个团队已经做过的工作。
开源中国：资料显示，字节此次的开源委员会定位为 “资源中台”，具体来说，是怎样的一个 “中台”？
张鑫：所谓的 “资源中台” 的核心，就是希望开源委员会可以对字节的开源发展提供更好的支持，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开源委员会战略评审组会和各项目维护团队一起，逐一对项目做评审，看是否应该加大投入力度或者有更高的目标，为项目团队提供开源战略支持；
其次，在治理运营方面，对于重量级的项目，在运营、用户增长等方面投入的资源相应会更多一些。项目维护团队需要持续维护项目技术层面的迭代，而治理运营组负责提供更加体系化的支持，比如宣发渠道统筹、内容策划、社区开发者关系维护等。
03 对内简化流程、强调有用性，不为开源设立 KPI
开源中国：在目前的 OSPO 设置下，字节跳动给予项目的自由度有多大？资料显示，字节认为应该在规则设置上尽量减少 “打扰度”，为什么？要如何简化流程呢？
张鑫：很多情况下，字节一直鼓励大家对上游社区提交贡献，免去了内部流程的麻烦。从我们 OSPO 的架构设置也可以看出，OSPO 的成员，尤其是战略评审组的成员都是来自于各个技术领域和一些业务线的代表以确保技术中立，一个基本的审核标准就是这个开源项目要对其他人、组织、公司有用，而且我们能保持开放的心态去维护。而治理运营组的主要职责是帮助项目守好底线，与各团队充分协同，提供资源对重点项目做好支撑。
在规则设置上，我们默认开放信任，有效合作，避免简单事情复杂化，这也就是在规则设置上减少 “打扰度”。目前开源委员会的相关流程都做得很轻，还是以提供能力和资源支持为主，希望在保持个人自发性的同时，通过消除障碍鼓励大家更多地参与开源。但我们也会组织很多合规相关的培训，保证大家在使用开源、贡献开源的同时不踩红线。
开源中国：“不会为了开源设立 KPI”，那么 OSPO 的工作要如何考核和衡量呢？
张鑫：字节一直秉持的原则就是不为开源项目设 KPI，我们看重开源项目是否真的有用、有长期价值，不希望因为设定了硬性的 KPI 而导致动作变形，同时我们也不会将开源项目的商业变现作为唯一目标。
对于 OSPO 的工作以及一些开源项目的成果，我们会设定一些 “北极星指标”，比如看整个开源项目在行业的市场占有率，这是跟这个开源项目到底有没有人用强相关的一个指标；比如看开源项目的贡献度，包括项目被 fork 的情况、第三方开发者的数量和应用的数量，如果是一个足够好的项目，自然会有很多贡献者愿意参与进来。除了使用的广度，也会关注使用的深度，比如在行业里有没有企业用户在深度使用这个项目，是否沉淀了一些标杆案例出来。
归根结底，“北极星指标” 更多是围绕这个开源项目是不是能实际落地、有没有人愿意用、能不能在生产环境或者实际业务中产生价值来展开的。这些都比 GitHub 上简单的 Star 数更有意义，同时，即使是这些 “北极星指标” 也不会变成强 KPI，而是作为辅助评估的工具和引导工作方向的手段。
04 对外项目要 “少而精”，注重合规和价值
开源中国：自主对外开源方面，字节有什么样的标准和原则？这是基于什么之上的考量？
张鑫：在对外自主开源方面，首要标准就是保证安全和合规，希望通过 OSPO 引入公司级的战略、规范和流程机制。
同时，我们希望来自于字节的项目是 “少而精” 的，能够更加充分地利用公司的各种资源，开源出一批真正对产业界有价值的项目，期待字节自主对外开源的项目能够成为源头活水带出奔涌江河，参与甚至引领全球软件创新生态。
开源中国：目前，字节对外开源的情况是怎样的？有没有在 GitHub 或 Gitee 上专门整理成库？现在，有什么开源项目是字节主推的？
张鑫：目前，字节已经开源了超过五十个项目了，按照技术领域分类，其中项目数量排在前三的分别是基础架构、AI 平台和音视频领域。比较有代表性的项目包括现代 Web 开发框架 Modern.js、微服务中间件 CloudWeGo、高性能分布式训练框架 BytePS、联邦学习平台 Fedleaner 等等。
这些项目我们会按照技术领域进行整理，主要的考虑是：
通过独立的组织来汇总字节云原生生态的项目，输出统一的开源品牌认知和推广，同时也便于版本管理；
期望通过相对中立的组织来推动三方合作，包括开源基金会（CNCF）、开发者用户和企业用户；
在云原生方向，业界主流的做法都是采用独立的组织来运作（主要目的也是前 2 点），我们也期望保持一致。
今年我们还将推出一个数据平台方面的精品项目，敬请期待。
05 首先侧重运营治理的体系搭建，未来将与行业共同成长
开源中国：字节的 OSPO 相较于其他公司，差异化大吗？有什么创新点？之后还会有演变吗？
张鑫：字节的 OSPO 才刚起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们也一直抱着谦虚开放的心态希望向业界学习更多开源治理方面的经验。
接下来，OSPO 在短期内的重点工作将侧重在运营治理工作的体系化建设，中长期来看希望能够打造出一批精品开源项目。字节希望通过开源委员会一段时间扎扎实实的工作，能够更好地摸索出一条企业级开源治理流程和方法，同时也在摸索中不断调整战略方向，从而能够真正地提升字节内部每一位使用开源、贡献开源的同学的开源能力和认知水平。
开源中国：实际情况中，很多程序员开源知识储备不足，OSPO 还需要肩负布道者这样一个角色，字节这方面有何投入或计划？
张鑫：字节开源委员会的成立一方面是希望帮助我们的开发者在使用、贡献和创建开源项目时能更加顺畅，另一方面是希望通过积极参与并回馈社区来促进创新。
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一定是需要 OSPO 的同学有能力、有热情、有方法地承担起开源布道者的角色。这不仅需要将开源理念和方式在内部进行传播，另外也需要将字节在开源领域的一些积累和最佳实践传播到业界。
未来，我们希望字节的 OSPO 能够更加主动和具有战略性，将 OSPO 打造成为一个卓越的咨询中心，在指导公司了解最新的技术趋势、开源发展方向以及最佳实践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开源中国：整体上，公司未来对于开源的战略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一个规划蓝图？
张鑫：这次 OSPO 的成立意味着字节跳动的开源战略更加清晰，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通过 OSPO 的成立帮助字节吸引更多顶尖人才，站在全球的视角上，通过开源软件激发创新力量。
开源已经成为了技术创新的关键路径，字节跳动希望自己的开源战略能够更加落在实处，主导一些精品开源项目，培育社区增长，借助开源力量推动更多的行业内和跨行业的合作，与行业共同成长。
张鑫 火山引擎副总裁，字节跳动开源委员会治理运营负责人
原才云科技 CEO（连续入选杭州准独角兽企业），曾是美国谷歌资深软件工程师，6 次获得谷歌副总裁和总监颁发的即时奖励。曾作为技术带头人从事谷歌容器化集群管理系统的研发，自动化管理 95% 以上的谷歌数据中心服务器，并最早参与了谷歌公有云的产品设计与研发。
张鑫在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CMU）获得计算机博士学位，期间在分布式系统和网络安全领域的顶级国际会议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被引用上千次；研究成果曾被美国 Economist、英国 BBC、瑞士 RTS 电视台等国际媒体报道；并获得国际顶级安全学术会议 IEEE Security and Privacy 的 “Test of Time” 论文奖。张鑫曾获 “海归科技创业者 100 人”、“清华大学优秀毕业生” 等称号，并入选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学员。
本文来源于开源精选集《开源观止》第 2 期，更多精彩内容，请点击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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